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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35章 真是來對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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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守仁忽而搖頭笑道:“蒙皇上賜我陽明之號,可依我看來,這‘陽明’二字贈給謝賢弟才是正好,而且還與我贈他的字相合,說不定日後也是一段佳話呢。”

“哦?謝兄弟有字號了?伯安兄贈的字,想必他很高興吧?”王守仁這話半是誇獎,半是調侃,唐伯虎聽了也是一笑。

謝宏從來不自居讀書人,因此一直也沒有字。而他身邊的人大多都對他很恭敬,即便有人想到此節,卻也不敢貿然相贈,唯一有資格的曾鑒不知為何,卻又一直不提,所以這事兒就一直耽擱了下來。

如今甚得謝宏看重的王守仁以字相贈,正好是兩全其美的好事。

“應該是吧?”想到臨別贈字時,謝宏臉上古怪的表情,王守仁並不太確定。

“此間事已了,伯安兄,正好借著今日良辰替你接風洗塵,來來來,你之前肯定不知道,京城的第一好去處,其實也是皇莊的產業,今天正好帶你見識一番……呃,對了,張尚質也是個中好手,正好邀他同往,過幾天皇上要在軍事學院接見琉球使者,我等正好參詳一番。”

唐伯虎的態度熱情洋溢,理由也很正當,可王守仁卻有了種不祥的預感,張彩和唐寅的共同愛好,嗯,聽起來好像有些耳熟啊?

……

就在王守仁在旅順登船返京的時候,遼陽城外也有一支奇怪的隊伍經過。之所以說這支隊伍奇怪,是因為隊伍中的成員有些怪異,外圍的騎兵是遼鎮邊軍的裝束,中間騎馬的那些卻在身上裹著毛皮。

這會兒雖然已經入了秋,可天氣還是挺熱的,一般人肯定不會做這種打扮,那麽這些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,顯然是韃子。

在邊鎮見到韃子,當然不是什麽怪事,遼東軍民也不會大驚小怪,紛紛猜測著,是不是廣寧那邊又打起來了,這些韃子是被抓到的俘虜。

可仔細看看又不像,那些韃子腰間都插著利刃,有的還在身上背了弓,哪有俘虜不被解除武裝的啊?

這事兒顯然不對勁,不過大夥兒也沒空去理會,左右有自家子弟兵在,區區十幾個韃子也不可能造成什麽禍患,隨他去好了,手上的活兒才是最重要的。

雖然有了侯爺送來的寶貝,收割和耕種都省下了很多力氣,可搬運儲存還是得自己動手的,侯爺說的好,幸福生活,還是得靠辛勤和汗水來耕耘。

“父汗,遼鎮真的大豐收了,你看遼陽城外面堆著的稻谷,簡直跟長白山似的,那叫一個又高又多,咱們還去什麽金州啊,幹脆回去召集人馬,直接過來搶豈不是好?”

不光是百姓們沒有關註,那些韃虜身邊的騎兵也沒把心思放在他們身上,都在想著前不久剛聽到的那個消息,一個個都是心癢難撓,因此,並沒有人註意到其中一個年輕人的低語。

“圖桑,你給我閉嘴!”

草原人當中,為首之人是一個滿臉髯須的老者,說是老者,可其實也不過是個中年人罷了,只不過臉上的皺紋多了點,因此顯得有些蒼老罷了。

聽了那年輕人的低語,他臉上紅光一閃,當即便是一聲低喝,喝住了年輕人之後,他警惕的往周圍看了看,見明軍沒聽到這邊的動靜,這才松了一口氣,低聲斥道:“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,這裏是遼鎮,是那個瘟神的地盤!你怎麽敢如此放肆?”

“父汗……”圖桑脖子一梗,很不服氣。

“別叫我父汗,叫我的名字,讓別人聽到就麻煩了,別忘了,這次我可是打著使者的名義來的。”他的爭辯還沒出口,就被他爹打斷了。

“是,楊吉努大人。”

圖桑鼓著眼睛,甕聲甕氣的附和了一聲,然後啞著嗓子說道:“難道我說的不對嗎?部落裏可是遭了災的,西邊的韃靼部咱們又打不過,以往建州那邊還能有點油水,可現在,那邊已經被明人占了,不去搶明人搶誰?不搶咱們冬天怎麽過?”

“搶搶搶,你就知道搶,你也不好好想想,咱們打不過韃靼,難道就能打得贏明人嗎?”化名楊吉努的這人正是朵顏三衛的酋長花當,圖桑是他的兒子,對於兒子的沒腦子,他很有恨鐵不成鋼的感覺。

“你這麽莽撞,等我要死的那天,怎麽能放心把部落交給你?”

“咱們怎麽可能打不過明人?那些邊軍都跟農夫差不多,韃靼部不是年年都去搶?再說了,爹,還有爺爺從前不是都對遼鎮動過手,而且還不是一兩次,怎麽到我這裏就變成莽撞了?”圖桑憤憤不平的甩了一下馬鞭,對花當的言語很是不以為然。

花當問道:“所以說你沒腦子呢,以前咱們對遼鎮動手的時候,在這裏主持大局的是誰?”

圖桑一楞,順口答道:“明人的大官唄。”

“是啊,而且那些人不光是大官,還是文官,跟現在能一樣嗎?”花當點頭。

“怎麽會不一樣?不都是明人的官嗎?”圖桑撓了撓頭,很有些轉向。

“哼,區別大著呢。”花當冷笑道:“那些文官最怕的是轄下出事,只要咱們收斂著點,別把事情搞太大,那他們就不會追究,更不會往明廷上奏報,免得被追究戰敗的責任。再有一個,要是主持大局的是文官,那打起來的時候,指揮的也是那些人……”

“誰指揮還不是一樣?明軍都跟叫花子一樣,咱們蒙古勇士一個能頂他們十個,怎麽打怎麽贏。”圖桑拍拍胸脯,很是驕傲的說道。

“蠢材!”花當直接給了兒子一個爆栗,然後將對方扯的更靠近自己,陰森森的說道:“圖桑,你要是不明白文官指揮的明軍和武將指揮的有什麽不同,那你就別想做咱們兀良哈的臺吉!”

“爹!”圖桑嚇了一跳,看著花當,眼神中很有些不能置信的意味,“難道部落裏的傳言是真的,你更喜歡阿魯臺……”

“大哥,你真笨,爹說的是明人的大官的事兒,跟三哥有什麽關系?依我看,你要是一直這麽笨,就算當上了大汗,也會被人砍了腦袋的,就象這樣,哈。”

圖桑的話還沒說完,兩人身邊突然響起了一個銀鈴般的聲音,一個小個子縱馬到了圖桑身邊,突然伸手在圖桑粗壯的脖子上一切,然後笑著躲到了花當身後。

“玉兒,別胡鬧。”見到最喜歡的小女兒過來,花當巖石般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,他伸手攔住了追在玉兒身後的圖桑,正色道:

“玉兒說的沒錯,明人的文官中,十個有九個是不通兵事的,而且他們還不聽人勸,更喜歡躲在城裏指揮,武將要是不聽他們的命令,就會被殺,所以只要是文官指揮的仗,咱們跟明軍打十次,至少能贏七八次。”

“難道明人的皇帝是傻子嗎?既然總是打敗仗,他幹嘛還非得讓文官帶兵?”圖桑的眼睛瞪得老大,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。

“這個……管他是不是傻,反正事情總是不會錯的,可能是那些文官比較會講話,所以每次都能蒙混過關吧?”花當當即一滯,對這個問題,他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,隨口敷衍了幾句,他又是冷笑連連。

“這還不算,那些文官還滿口子仁義道德,就算被搶了,只要沒搶到他們自己身上,他們就不在乎,會說什麽咱們不懂聖人之道,所以行事乖張,只要慢慢教化就可以感化之類的,搶的時候輕松,事後也不會有什麽麻煩。”

圖桑呵呵笑道:“那照你這麽說,爹,那些文官是好人來著。”

“當然是好人了,可惜,現在主掌遼東的可不是好人,是瘟神!”花當臉上的神情不斷變幻,先是追憶,然後是憧憬,說到最後的時候又轉變成了痛恨和恐懼,“圖桑,你一向在西面和韃靼部作戰,有些事你不知道……你知道建州女真為啥跑到努爾幹那邊去了嗎?”

“不是明軍攻擊了嗎?”

“扯淡!”花當噴了兒子一臉吐沫星子,恨恨的說道:“他們是被明軍搶了,牲畜和糧食,最後連人都沒放過,都被明軍抓去礦山做牛做馬去了!”

“啊?”圖桑腦子裏的肌肉多過腦漿,很少會打聽這些不相幹的事情,因此,這個消息雖然已經讓朵顏三衛震懾過一次了,可他還是第一次聽說。

“爹,你說明軍跑去搶建州人?這不合理啊,一向以來,不都是咱們草原人搶明人嗎?咱們是狼,他們是羊,所以……這怎麽就反過來了呢?”

“就是因為那個瘟神!”花當加重了語氣,“本來我以為他是個特例,也沒太放在心上,派了呼赤魯去北京,打算在明廷哭訴一番,然後明廷就會自己把那個瘟神解決掉了,咱們的部落也就安全了,誰想到……”

想起呼赤魯轉述在京城的見聞,花當的太陽穴猛的跳了幾下,“明廷的風向居然也變了,那個小皇帝居然很霸道的說,誰敢搶掠大明子民,就是打他的臉,他就會報覆,建州人只是第一個……”

“他胡吹大氣吧?韃靼部這些年搶了那麽多次,也沒見明軍把他們怎麽著。”圖桑搖頭表示不信。

“難說,呼赤魯說,那個小皇帝天天在京城練兵,瘟神也在外面不斷折騰,韃靼部家大業大,伯顏猛可麾下有十萬鐵騎,也許他們一時奈何不得,可咱們朵顏三衛,就算所有男丁都上馬,也湊不出十萬人,又豈會是明軍的對手?萬一惹得他們大舉……”

花當嘆了口氣,“唉!所以春天的時候,我讓人送了些牛馬給瘟神,這一年也保得相安無事,可要是翻了臉,以那對君臣睚眥必報的性子,難保不大動幹戈,咱們家底薄,哪裏耗得過大明?”

“誰想到會有這場冰雹……”說著,花當突然環顧左右,奇道:“說來也是奇怪,下冰雹那幾天,聽說整個遼東都是烏雲密布的,咱們過來的時候,在沈陽衛那邊還能見到點痕跡,可遼陽這邊卻全都是大豐收的景象,這是怎麽回事?”

圖桑當然回答不出,他一路上只顧看著收割下來的稻谷眼饞了,哪裏會留意這許多旁的?

“爹,我知道是怎麽回事。”玉兒突然插了一句。

“你知道?”

玉兒點點頭:“嗯,昨天在遼陽留宿的時候,我不是去外面轉了一圈嗎?遼陽城裏都在傳說這事兒呢……”

“好哇,玉兒,爹明明就說不讓咱們出驛站,你居然敢亂跑,這次看你還不……”發現了妹妹話裏的破綻,圖桑大喜過望。

“哦?”花當精神一振,一巴掌把圖桑後面的話拍在了嘴裏,急忙問道:“別理這傻貨,玉兒,你快給爹說說。”

“嗯。”玉兒乖巧沖花當點點頭,然後又沖著正在揉腦袋的圖桑做了個鬼臉,氣得對方兩眼圓睜,這才轉過了頭,笑道:“這事兒跟那個冠軍侯,呃,就是爹你說的那個瘟神有關,我聽說……”

“什麽?”花當父子的反應終於統一了一次,兩人都是張口結舌面紅耳赤的,驚呼聲連周圍護衛的明軍都驚動了。

“爹,大哥,你們幹什麽大驚小怪的,那位冠軍侯神奇的地方多著呢,我聽說啊……”玉兒埋怨的瞪了父兄一眼,然後繼續嘰嘰喳喳的說了起來,把昨天聽到那些消息一股腦的說了出來,全然不顧兩個聽眾的情緒和越來越蒼白的臉色。

“祭天?連雲彩都給打散了?不會是騙人的吧?”圖桑的神經比較粗,過了好半天,他才喘著粗氣說道。

“怎麽可能是假的?說這話的人又不是一兩個,難道他把全遼東的人都收買了?”受到哥哥的質疑,玉兒很是不滿意,她瞪了圖桑一眼,然後氣鼓鼓的說道:“何況遼東這邊不是都豐收了嗎?上個月的雹子那麽大,那麽可怕,大哥你又不是沒看見。”

“我看見了,可那麽大冰雹……長生天發怒才會有,凡人又怎麽可能……”圖桑吃吃的說道。

“看來,我這一次親身前來,還真是對了。”沈默半響,花當突然開了口,話裏內容卻和剛才的話題有些風馬牛不相及,語氣也滿是慶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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